皇甫謐（十）
關燈
小
中
大
皇甫謐（十）
“哎呀, 秦荊荊這是要升二星的節奏啊。”尤雅露出慵懶的笑意。
“人都沒了，升二星有什麽用？”藥一咋舌。
“沒到最後關頭，別急著下定論。有沒有人再賭一把？”尤雅又技癢了。
所有人都低下頭，生怕被毒蛇尤雅給誤會了, 再拉去賭一把, 家底都要敗光了。
“沒意思。”尤雅撇撇嘴, “那就一起看著吧。”
***
藥王谷。
扁鵲、華佗夫婦、仲景、程老和皇甫謐都在。
今年已到四十歲不惑之年的皇甫謐，自從上次接受了扁鵲的邀請, 進入藥王谷虛擬空間, 簡直像是進入了極樂之地。藥王谷的藏書是他家中的千萬倍，他感覺自己不吃不喝, 看到死的那天都看不完。
而扁鵲、華佗、仲景幾位前輩又都樂於教導他，他一邊讀書一邊聽從前輩教誨一邊實踐，短短幾年間, 醫術突飛猛進。
去年，叔母果然如秦荊荊主播預言的那般，突發急病。他以多年厚積薄發的針灸之術, 成功救治了叔母，並在之後的一年裏，為叔母調養, 如今叔母已經完全康覆, 三位能明斷病人生死的前輩瞧了，都說叔母活到耄耋之年沒問題。
他了卻一樁心事，更加心無旁騖地投入到學習和醫療實踐中，並且開始著手寫作《針灸甲乙經》。
此刻, 他卻從書海中抽離，和其他幾位前輩一起, 焦急地看著直播畫面中秦荊荊主播的情況。
前輩們是主播的老師，心情想必比他更加的焦灼難受。
他自己雖與秦荊荊主播並沒有直接的交往，但主播於他，意義非凡，等同於是他人生的改變者、指引者。他進入藥王谷以來，一直期盼著與主播的見面。
如今秦荊荊面臨生死考驗，他卻幫不上什麽忙，心中著實難安，只能和其他人一起為秦荊荊祈禱。
***
暗河旁的狹小空間內。
秦荊荊她們被困在這裏已經半個小時了。水性最好的無良老板兩次嘗試潛水探路，但由於水下太暗，他們剛才進洞匆忙什麽設備都沒拿，不得不返回水面。
“怎麽樣？”
裴無涼搖頭。
“趕緊擦一擦，這裏太陰冷了。”秦荊荊從醫療包中取出唯一一條幹凈毛巾遞給他。
“不用了，待會兒我再下去探一次，剛才隱約看到些光亮。”
“希望有出去的路，而且不用潛太遠，”秦荊荊雙手合十祈禱。
以她的水性，潛十米估計就是極限了。
“我水性不好，如果有出路，你們自己出去吧，不用管我。”
路老師語音虛弱地出聲。
“您怎麽了？”
秦荊荊聽出不對勁兒，路老師的呼吸怎麽這麽短促。
路老師嘆了口氣，從懷中拿出一個手帕，展開給她看。上面有不少的汙漬和血跡。
“我家族有肺癌史，一發現都是晚期。我估計也是了。”路老師的聲音，帶著難以抑制的顫抖。唯一的欣慰是，能埋骨在這大山深處，也算對自己終生事業的一個交代。
“您這樣多久了？”
“就這兩天在山裏才這樣，剛剛還咳了不少血。”
“咳血？您有咳嗽嗎？”秦荊荊繼續追問。
“額，好像沒有。”
“路老師您別瞎想，這不是咳血，更不是肺癌。”秦荊荊肯定道，“你看手帕上還有嘔吐物，這是嘔血，應該是上消化道出血。您有消化道潰瘍嗎？”
“應該沒有。”
“這兩天有發生過劇烈的嘔吐嗎？”
“有，昨天吃壞了東西，吐得很嚴重。”
“應該就是這個誘因。”秦荊荊點頭。
現在要做的，就是趕緊止血。否則再這樣嘔血下去，會引發貧血甚至休克。
然而問題是，這次援災，醫療包裏準備的都是外傷止血藥，內服很難在上消化道的出血點迅速起效。
針刺止血嗎？理論上可以，可她著實沒有把握。
手機突然震動了幾下。
她大喜，難道是，手機信號恢覆了？連忙查看。
奇怪的是，手機屏幕右上角仍顯示的無信號，她卻確確實實地收到了1000000條f站私信。
等等，多少？
她睜大眼睛，重新數了下，是100萬！
“主播，一定要平安！”
“信女願吃十年素，換主播和其他兩位英雄平安歸來！”
“主播，我是D縣人，小女兒今天出生，謝謝你們，守護了我們兩百萬人的幸福！好人一生平安，你們一定會化險為夷的！哦對，我女兒正好姓裴，我和她爸已經替她取好了名字，叫裴秦生，小名英兒，紀念你們三位英雄！”
……
秦荊荊眼眶濕潤，然而現在還不是感動的時候。雖不知道為什麽手機沒信號還可以連接f站，但這是不是意味著，她可以聯系上藥王谷的幾位老師！
她取出隨身攜帶的VR眼鏡戴上。
藥王谷古香古色的建築群出現在她眼前時，她激動得差點兒哭出來。
“徒兒……”扁鵲見到她，欣喜到說不出話。
華佗點頭不吝誇讚：“幹得不錯。”
她這一次救了上百萬人，他們做師父的，也會努力追趕，不能輸給了她。
華佗妻子沒想那麽多，直接上前擁抱住她：“荊荊！”
仲景情緒很穩定，因為他一直堅信小徒弟使命未完，定可以轉危為安。
程老難掩憂色，囑咐道：“荊荊，一定再堅持一下，現在救援人員已經在尋找進入暗河的方法，所有人都在關註著你們！”
秦荊荊點頭：“老師們放心，不到最後一秒，我都不會放棄希望。現在有件棘手的事，路老師他……”
“我們都通過名醫盤點直播間看到了。”皇甫謐出聲，“我有個針刺止血的法子，效果很好，你可以一試。”
“誒？直播間一直開著？”秦荊荊楞了下，隨機意識到這不是最重要的，“您是？”
“叫我皇甫謐吧。你那位同伴應該是氣虛證？”
“是氣血不攝血之證。”秦荊荊點頭。
“取脾俞、章門、公孫、足三裏、氣海、隱白六穴，毫針刺，行補法，最好可以加艾灸以健脾益氣止血。”
“可以試試。”扁鵲和華佗同時道。
“謝謝皇甫謐先生，謝謝老師們。我這就去！”
***
十五分鐘後，路老師的情況穩定下來。他家裏有幾個國外求學歸來的醫生，過去從沒看過中醫，此刻簡直難以置信，中醫針刺居然有這麽神奇的功效。
秦荊荊詢問過路老師的情況，判斷出血應該是暫時止住了。她長松了口氣，讓路老師靠在一旁先休息。
想起皇甫謐先生提到，直播間一直開著，她試著登陸直播間。
當看到直播間熟悉的界面時，原本已經因為缺氧而呼吸有些困難的她，瞬間獲得了支撐下去的力量。
她平覆心情，和在線的五千萬粉絲打招呼。
“大家好！”
評論區仿佛海洋一般，一條條評論如浪花般翻湧。
荊荊主播必勝：荊荊主播加油！
D縣外賣員：等主播出來，全D縣的美食隨便挑，我們全給你送來！
……
一條條的鼓勵、感激、期盼，看得人眼睛花，心裏卻暖暖的。
突然，評論區畫風一變。
不再是一行行文字，而是數百、數千條簡單的“+1”和“頂你上去”。
其他評論瞬間消失，全都自動為一條重要的評論讓路。
登山愛好者小E：我以前在北部山區爬山的時候迷路，無意間發現主播你們所在的這條暗河的盡頭，有一個溶洞出口，就在你們現在位置的正北邊，不會太遠！主播看見這條評論了嗎？一定要看過來！
直播間其他粉絲生怕秦荊荊錯過這條評論，紛紛為“登山愛好者小E”點讚，瞬間評論點讚數量達到了500萬。
秦荊荊絲毫沒費力，一眼就看到了這條救命評論。
！
幾乎同時，裴無涼從暗河水面探出頭來。
“找到路了，前面只需要潛十米就可以出水面換氣，只是不知道，再往前，溶洞有沒有出口。”
因為長時間的潛水，裴無涼的氣息很急促，濕漉漉的發絲貼在他臉上，顯得十分狼狽。
秦荊荊卻覺得，他比以往的任何一刻都要帥氣，簡直恨不得上前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。
“有出口，老板，我們有救了！”她激動地宣布。
***
由於路老師身體虛弱，腿上還有傷，秦荊荊為他做了簡單的防水包紮，由裴無涼帶t著路老師在前面潛水，秦荊荊自己跟在後面。
無良老板原本想送路老師過去再回來接她。可秦荊荊心知，無良老板已經來來回回在暗河裏探索了將近一個小時，體力在耗盡的邊緣，看他發紫的嘴唇就知道。
來回二十米的距離，看上去不遠，可對體力的消耗卻是巨大的。之後的求生路途還有許多未知的變數，不能讓他倒在這裏。
可真到了要下水的時候，水性不佳的她，心裏又慌得很，只能在心底一遍又一遍給自己打氣：只有10米，還有無良老板在前面帶路，她一定可以的。
不可以也得可以，絕不能拖無良老板和路老師的後腿！
裴無涼和路老師已經下水，容不得她遲疑了。
她深吸口氣，潛入水中。
當冰冷的暗河水從四面八方朝她湧來的時候，一切的心理建樹都成了枉然，她只覺得滅頂的恐懼將她整個人緊緊地束縛住，動彈不得，
周圍漆黑一片，根本看不見無良老板和路老師的身影。
一瞬間，她幾乎想要放棄，回到水面去。
就在這時，可能是瞳孔漸漸適應了黑暗的緣故，她竟然隱隱約約看到了無良老板的背影。
那背影不知怎的，竟與另一個她從未見過的、孤單瘦弱的背影重合……
傳說人將死之時，會看到前世的記憶。她這是到了彌留之際了嗎？
求生的本能，讓她拼盡最後的力氣，朝無良老板所在的方向的游去。
一米、兩米、三米……
不知道游了多久，應該快半分鐘了，她憋氣憋到極限，最後一絲力氣也耗盡了。
到沒到？
不行了。她閉上眼，意識開始渙散，冰冷的河水湧進了鼻腔。
突然，鼻子被捏住，有什麽柔軟的物什貼上了她的嘴唇。
秦荊荊渙散的意識緊緊聚攏，直到氧氣重新湧入，她才恍惚的睜開雙眼，與無良老板，四目相對。
裴無涼見她人還是懵懵的，再次俯身貼上她的唇，又送了新的氧氣進來。
這回她徹底清醒了，精神得一批！
所以剛剛，無良老板對她做了兩次的，就是電視劇中常常出現的、傳說中的“渡氣”？！
裴無涼見她精神了，拉著她向水面游去。完全沒察覺，一個藥盒從他衣服口袋裏滑落，掉入了河水裏。
***
終於出了水面，秦荊荊大口大口，貪婪地呼吸著新鮮的空氣。
這裏的空氣是流通的，看來“登山愛好者小E”的消息沒錯，溶洞出口，就在前面不遠。
她看向裴無涼，目光不經意落在他的嘴唇上，腦海裏瞬間不受控制地出現了剛才二人水中渡氣的畫面，和那令人記憶猶新的柔軟觸感。
她趕緊拍了拍臉，呸呸，亂想什麽，就是人工呼吸，救人用的，而且那畫面她根本都沒看到，不許腦補。
話雖如此，她卻有些不敢直視無良老板，總覺得莫名心虛。
裴無涼發現了她的異常，挑了挑眉，什麽都沒說。
***
三人繼續先前游了大概幾百米，暗河兩邊再次出現了陸地。沿著陸地向前走了將近一個小時，迎面吹來的風越來越強。
當從天而降的雨水滴落在臉上的時候，秦荊荊才敢相信，他們真的從那不見天光的溶洞裏出來了。
“路老師，老板，我們出來了！”
雖然外面已是夜晚，由於陰天下雨連月光都沒有，但裴無涼還是能看見，秦荊荊整個人開心得仿佛在發光。
他嘴角跟著微微上提。
秦荊荊興奮地享受著重獲新生的感覺。雨越下越大，她完全沒當回事。
“我們先在洞口避避雨，”她提議，“這個洞口的位置是網友給的，救援人員應該也很快能找過來。”
頭頂的天空突然劃過一道閃電。
裴無涼忙去取口袋裏的藥盒，卻沒摸到，他找遍了其他口袋，都沒有。是剛才落在了水裏。
他嘴角笑意一僵，臉色大變。
“你們看這邊。”路老師指著旁邊的山林，“這裏面有一輛廢棄的越野車。”
秦荊荊進去探索了下：“鑰匙都在，好像還能開。不過這黑燈瞎火的，我們也找不到路，有車也沒用。還是原地等待救援吧。”
“好。”路老師讚同。
與此同時，“登山愛好者小E”標識的溶洞出口坐標不夠精確，與實際上秦荊荊他們出來的出口相差了兩座山峰。再加上夜間搜救視野不清，暴雨更是加大了搜救難度，派出救援的直升機，尚未能找到秦荊荊她們所在的洞口。
***
秦荊荊她們在原地又等待了半個小時。雨越下越大，完全沒有停歇的跡象。
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，剛剛地面好像又震了一下。
“路老師？”她不確定地看向路英。
路老師耳朵貼近巖壁傾聽了片刻。
“不好！是能量沒有釋放完全導致的局部餘震，山體很快會坍塌，快，離開山峰，越遠越好！”
“剛才的越野車，開車比較快！”
秦荊荊帶頭向越野車跑去。
“老板，開車啊。”她催促裴無涼。
正巧天上一道閃電亮起，映照得裴無涼的臉色慘白，雙目布滿血絲，如鬼一般的嚇人。
她怔住：“你怎麽了？”
“秦醫生你有駕照嗎？我沒有。”
裴無涼的樣子指定開不了車了，路老師著急地問秦荊荊。
“我……”秦荊荊語噎了一下，突然堅定道，“我有駕照。”
沒時間猶豫了，無良老板開不了車的話，她來。她只是車開得不好，但她會開！
“你坐副駕，身體不舒服的話，再咬牙堅持一下，”秦荊荊坐上駕駛位，“系好安全帶。”
她本意是自己開車技術不好，讓無良老板坐副駕，幫她指導一下。可有了剛剛暗河潛水死裏逃生的經歷，此刻握住方向盤，她只覺得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，豪情萬丈，根本不需要裴無涼指導了。
一腳油門，越野車如離弦之箭般猛沖出去，在山林一路橫沖直撞地前行。
沒開出幾百米，後排路老師已經嚇得臉色和裴無涼如出一撤的難看。
“小心，前面有樹！”“不對，停，右邊是懸崖！”
路老師大叫提醒。
暴雨仍在繼續，裴無涼額角抽痛，渾身抑制不住地顫抖，甚至無法目光聚焦看清前路。
還好秦荊荊很快適應了駕駛，越開越穩。路老師松了口氣，坐平舒展身子，無意間回頭向後看了一眼。
只一眼，心神俱裂！
“加速，加到最快！”路老師大吼。
秦荊荊不明所以，看了眼後視鏡。即使視線模糊，她還是一眼就看見，車後燈照亮的那片土地，仿佛是被劈成了兩半，巨大的裂縫正如怪獸一般，追趕著他們而來，隨時要將他們無情吞噬。
是地裂！
她將油門踩到底，越野車瞬間飆到了時速130，即使如此，前行的速度還是不及裂縫追趕吞噬的速度。
眼見裂縫已經追到車尾，她一腳剎車，猛地調轉方向盤。
“秦醫生！”
哪有人這麽開車的，路老師心都提到了嗓子眼。
只見越野車沿著與裂縫垂直的方向，一個帥氣的甩尾漂移，後輪險險地從裂縫中間擦過——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
“哎呀, 秦荊荊這是要升二星的節奏啊。”尤雅露出慵懶的笑意。
“人都沒了，升二星有什麽用？”藥一咋舌。
“沒到最後關頭，別急著下定論。有沒有人再賭一把？”尤雅又技癢了。
所有人都低下頭，生怕被毒蛇尤雅給誤會了, 再拉去賭一把, 家底都要敗光了。
“沒意思。”尤雅撇撇嘴, “那就一起看著吧。”
***
藥王谷。
扁鵲、華佗夫婦、仲景、程老和皇甫謐都在。
今年已到四十歲不惑之年的皇甫謐，自從上次接受了扁鵲的邀請, 進入藥王谷虛擬空間, 簡直像是進入了極樂之地。藥王谷的藏書是他家中的千萬倍，他感覺自己不吃不喝, 看到死的那天都看不完。
而扁鵲、華佗、仲景幾位前輩又都樂於教導他，他一邊讀書一邊聽從前輩教誨一邊實踐，短短幾年間, 醫術突飛猛進。
去年，叔母果然如秦荊荊主播預言的那般，突發急病。他以多年厚積薄發的針灸之術, 成功救治了叔母，並在之後的一年裏，為叔母調養, 如今叔母已經完全康覆, 三位能明斷病人生死的前輩瞧了，都說叔母活到耄耋之年沒問題。
他了卻一樁心事，更加心無旁騖地投入到學習和醫療實踐中，並且開始著手寫作《針灸甲乙經》。
此刻, 他卻從書海中抽離，和其他幾位前輩一起, 焦急地看著直播畫面中秦荊荊主播的情況。
前輩們是主播的老師，心情想必比他更加的焦灼難受。
他自己雖與秦荊荊主播並沒有直接的交往，但主播於他，意義非凡，等同於是他人生的改變者、指引者。他進入藥王谷以來，一直期盼著與主播的見面。
如今秦荊荊面臨生死考驗，他卻幫不上什麽忙，心中著實難安，只能和其他人一起為秦荊荊祈禱。
***
暗河旁的狹小空間內。
秦荊荊她們被困在這裏已經半個小時了。水性最好的無良老板兩次嘗試潛水探路，但由於水下太暗，他們剛才進洞匆忙什麽設備都沒拿，不得不返回水面。
“怎麽樣？”
裴無涼搖頭。
“趕緊擦一擦，這裏太陰冷了。”秦荊荊從醫療包中取出唯一一條幹凈毛巾遞給他。
“不用了，待會兒我再下去探一次，剛才隱約看到些光亮。”
“希望有出去的路，而且不用潛太遠，”秦荊荊雙手合十祈禱。
以她的水性，潛十米估計就是極限了。
“我水性不好，如果有出路，你們自己出去吧，不用管我。”
路老師語音虛弱地出聲。
“您怎麽了？”
秦荊荊聽出不對勁兒，路老師的呼吸怎麽這麽短促。
路老師嘆了口氣，從懷中拿出一個手帕，展開給她看。上面有不少的汙漬和血跡。
“我家族有肺癌史，一發現都是晚期。我估計也是了。”路老師的聲音，帶著難以抑制的顫抖。唯一的欣慰是，能埋骨在這大山深處，也算對自己終生事業的一個交代。
“您這樣多久了？”
“就這兩天在山裏才這樣，剛剛還咳了不少血。”
“咳血？您有咳嗽嗎？”秦荊荊繼續追問。
“額，好像沒有。”
“路老師您別瞎想，這不是咳血，更不是肺癌。”秦荊荊肯定道，“你看手帕上還有嘔吐物，這是嘔血，應該是上消化道出血。您有消化道潰瘍嗎？”
“應該沒有。”
“這兩天有發生過劇烈的嘔吐嗎？”
“有，昨天吃壞了東西，吐得很嚴重。”
“應該就是這個誘因。”秦荊荊點頭。
現在要做的，就是趕緊止血。否則再這樣嘔血下去，會引發貧血甚至休克。
然而問題是，這次援災，醫療包裏準備的都是外傷止血藥，內服很難在上消化道的出血點迅速起效。
針刺止血嗎？理論上可以，可她著實沒有把握。
手機突然震動了幾下。
她大喜，難道是，手機信號恢覆了？連忙查看。
奇怪的是，手機屏幕右上角仍顯示的無信號，她卻確確實實地收到了1000000條f站私信。
等等，多少？
她睜大眼睛，重新數了下，是100萬！
“主播，一定要平安！”
“信女願吃十年素，換主播和其他兩位英雄平安歸來！”
“主播，我是D縣人，小女兒今天出生，謝謝你們，守護了我們兩百萬人的幸福！好人一生平安，你們一定會化險為夷的！哦對，我女兒正好姓裴，我和她爸已經替她取好了名字，叫裴秦生，小名英兒，紀念你們三位英雄！”
……
秦荊荊眼眶濕潤，然而現在還不是感動的時候。雖不知道為什麽手機沒信號還可以連接f站，但這是不是意味著，她可以聯系上藥王谷的幾位老師！
她取出隨身攜帶的VR眼鏡戴上。
藥王谷古香古色的建築群出現在她眼前時，她激動得差點兒哭出來。
“徒兒……”扁鵲見到她，欣喜到說不出話。
華佗點頭不吝誇讚：“幹得不錯。”
她這一次救了上百萬人，他們做師父的，也會努力追趕，不能輸給了她。
華佗妻子沒想那麽多，直接上前擁抱住她：“荊荊！”
仲景情緒很穩定，因為他一直堅信小徒弟使命未完，定可以轉危為安。
程老難掩憂色，囑咐道：“荊荊，一定再堅持一下，現在救援人員已經在尋找進入暗河的方法，所有人都在關註著你們！”
秦荊荊點頭：“老師們放心，不到最後一秒，我都不會放棄希望。現在有件棘手的事，路老師他……”
“我們都通過名醫盤點直播間看到了。”皇甫謐出聲，“我有個針刺止血的法子，效果很好，你可以一試。”
“誒？直播間一直開著？”秦荊荊楞了下，隨機意識到這不是最重要的，“您是？”
“叫我皇甫謐吧。你那位同伴應該是氣虛證？”
“是氣血不攝血之證。”秦荊荊點頭。
“取脾俞、章門、公孫、足三裏、氣海、隱白六穴，毫針刺，行補法，最好可以加艾灸以健脾益氣止血。”
“可以試試。”扁鵲和華佗同時道。
“謝謝皇甫謐先生，謝謝老師們。我這就去！”
***
十五分鐘後，路老師的情況穩定下來。他家裏有幾個國外求學歸來的醫生，過去從沒看過中醫，此刻簡直難以置信，中醫針刺居然有這麽神奇的功效。
秦荊荊詢問過路老師的情況，判斷出血應該是暫時止住了。她長松了口氣，讓路老師靠在一旁先休息。
想起皇甫謐先生提到，直播間一直開著，她試著登陸直播間。
當看到直播間熟悉的界面時，原本已經因為缺氧而呼吸有些困難的她，瞬間獲得了支撐下去的力量。
她平覆心情，和在線的五千萬粉絲打招呼。
“大家好！”
評論區仿佛海洋一般，一條條評論如浪花般翻湧。
荊荊主播必勝：荊荊主播加油！
D縣外賣員：等主播出來，全D縣的美食隨便挑，我們全給你送來！
……
一條條的鼓勵、感激、期盼，看得人眼睛花，心裏卻暖暖的。
突然，評論區畫風一變。
不再是一行行文字，而是數百、數千條簡單的“+1”和“頂你上去”。
其他評論瞬間消失，全都自動為一條重要的評論讓路。
登山愛好者小E：我以前在北部山區爬山的時候迷路，無意間發現主播你們所在的這條暗河的盡頭，有一個溶洞出口，就在你們現在位置的正北邊，不會太遠！主播看見這條評論了嗎？一定要看過來！
直播間其他粉絲生怕秦荊荊錯過這條評論，紛紛為“登山愛好者小E”點讚，瞬間評論點讚數量達到了500萬。
秦荊荊絲毫沒費力，一眼就看到了這條救命評論。
！
幾乎同時，裴無涼從暗河水面探出頭來。
“找到路了，前面只需要潛十米就可以出水面換氣，只是不知道，再往前，溶洞有沒有出口。”
因為長時間的潛水，裴無涼的氣息很急促，濕漉漉的發絲貼在他臉上，顯得十分狼狽。
秦荊荊卻覺得，他比以往的任何一刻都要帥氣，簡直恨不得上前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。
“有出口，老板，我們有救了！”她激動地宣布。
***
由於路老師身體虛弱，腿上還有傷，秦荊荊為他做了簡單的防水包紮，由裴無涼帶t著路老師在前面潛水，秦荊荊自己跟在後面。
無良老板原本想送路老師過去再回來接她。可秦荊荊心知，無良老板已經來來回回在暗河裏探索了將近一個小時，體力在耗盡的邊緣，看他發紫的嘴唇就知道。
來回二十米的距離，看上去不遠，可對體力的消耗卻是巨大的。之後的求生路途還有許多未知的變數，不能讓他倒在這裏。
可真到了要下水的時候，水性不佳的她，心裏又慌得很，只能在心底一遍又一遍給自己打氣：只有10米，還有無良老板在前面帶路，她一定可以的。
不可以也得可以，絕不能拖無良老板和路老師的後腿！
裴無涼和路老師已經下水，容不得她遲疑了。
她深吸口氣，潛入水中。
當冰冷的暗河水從四面八方朝她湧來的時候，一切的心理建樹都成了枉然，她只覺得滅頂的恐懼將她整個人緊緊地束縛住，動彈不得，
周圍漆黑一片，根本看不見無良老板和路老師的身影。
一瞬間，她幾乎想要放棄，回到水面去。
就在這時，可能是瞳孔漸漸適應了黑暗的緣故，她竟然隱隱約約看到了無良老板的背影。
那背影不知怎的，竟與另一個她從未見過的、孤單瘦弱的背影重合……
傳說人將死之時，會看到前世的記憶。她這是到了彌留之際了嗎？
求生的本能，讓她拼盡最後的力氣，朝無良老板所在的方向的游去。
一米、兩米、三米……
不知道游了多久，應該快半分鐘了，她憋氣憋到極限，最後一絲力氣也耗盡了。
到沒到？
不行了。她閉上眼，意識開始渙散，冰冷的河水湧進了鼻腔。
突然，鼻子被捏住，有什麽柔軟的物什貼上了她的嘴唇。
秦荊荊渙散的意識緊緊聚攏，直到氧氣重新湧入，她才恍惚的睜開雙眼，與無良老板，四目相對。
裴無涼見她人還是懵懵的，再次俯身貼上她的唇，又送了新的氧氣進來。
這回她徹底清醒了，精神得一批！
所以剛剛，無良老板對她做了兩次的，就是電視劇中常常出現的、傳說中的“渡氣”？！
裴無涼見她精神了，拉著她向水面游去。完全沒察覺，一個藥盒從他衣服口袋裏滑落，掉入了河水裏。
***
終於出了水面，秦荊荊大口大口，貪婪地呼吸著新鮮的空氣。
這裏的空氣是流通的，看來“登山愛好者小E”的消息沒錯，溶洞出口，就在前面不遠。
她看向裴無涼，目光不經意落在他的嘴唇上，腦海裏瞬間不受控制地出現了剛才二人水中渡氣的畫面，和那令人記憶猶新的柔軟觸感。
她趕緊拍了拍臉，呸呸，亂想什麽，就是人工呼吸，救人用的，而且那畫面她根本都沒看到，不許腦補。
話雖如此，她卻有些不敢直視無良老板，總覺得莫名心虛。
裴無涼發現了她的異常，挑了挑眉，什麽都沒說。
***
三人繼續先前游了大概幾百米，暗河兩邊再次出現了陸地。沿著陸地向前走了將近一個小時，迎面吹來的風越來越強。
當從天而降的雨水滴落在臉上的時候，秦荊荊才敢相信，他們真的從那不見天光的溶洞裏出來了。
“路老師，老板，我們出來了！”
雖然外面已是夜晚，由於陰天下雨連月光都沒有，但裴無涼還是能看見，秦荊荊整個人開心得仿佛在發光。
他嘴角跟著微微上提。
秦荊荊興奮地享受著重獲新生的感覺。雨越下越大，她完全沒當回事。
“我們先在洞口避避雨，”她提議，“這個洞口的位置是網友給的，救援人員應該也很快能找過來。”
頭頂的天空突然劃過一道閃電。
裴無涼忙去取口袋裏的藥盒，卻沒摸到，他找遍了其他口袋，都沒有。是剛才落在了水裏。
他嘴角笑意一僵，臉色大變。
“你們看這邊。”路老師指著旁邊的山林，“這裏面有一輛廢棄的越野車。”
秦荊荊進去探索了下：“鑰匙都在，好像還能開。不過這黑燈瞎火的，我們也找不到路，有車也沒用。還是原地等待救援吧。”
“好。”路老師讚同。
與此同時，“登山愛好者小E”標識的溶洞出口坐標不夠精確，與實際上秦荊荊他們出來的出口相差了兩座山峰。再加上夜間搜救視野不清，暴雨更是加大了搜救難度，派出救援的直升機，尚未能找到秦荊荊她們所在的洞口。
***
秦荊荊她們在原地又等待了半個小時。雨越下越大，完全沒有停歇的跡象。
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，剛剛地面好像又震了一下。
“路老師？”她不確定地看向路英。
路老師耳朵貼近巖壁傾聽了片刻。
“不好！是能量沒有釋放完全導致的局部餘震，山體很快會坍塌，快，離開山峰，越遠越好！”
“剛才的越野車，開車比較快！”
秦荊荊帶頭向越野車跑去。
“老板，開車啊。”她催促裴無涼。
正巧天上一道閃電亮起，映照得裴無涼的臉色慘白，雙目布滿血絲，如鬼一般的嚇人。
她怔住：“你怎麽了？”
“秦醫生你有駕照嗎？我沒有。”
裴無涼的樣子指定開不了車了，路老師著急地問秦荊荊。
“我……”秦荊荊語噎了一下，突然堅定道，“我有駕照。”
沒時間猶豫了，無良老板開不了車的話，她來。她只是車開得不好，但她會開！
“你坐副駕，身體不舒服的話，再咬牙堅持一下，”秦荊荊坐上駕駛位，“系好安全帶。”
她本意是自己開車技術不好，讓無良老板坐副駕，幫她指導一下。可有了剛剛暗河潛水死裏逃生的經歷，此刻握住方向盤，她只覺得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，豪情萬丈，根本不需要裴無涼指導了。
一腳油門，越野車如離弦之箭般猛沖出去，在山林一路橫沖直撞地前行。
沒開出幾百米，後排路老師已經嚇得臉色和裴無涼如出一撤的難看。
“小心，前面有樹！”“不對，停，右邊是懸崖！”
路老師大叫提醒。
暴雨仍在繼續，裴無涼額角抽痛，渾身抑制不住地顫抖，甚至無法目光聚焦看清前路。
還好秦荊荊很快適應了駕駛，越開越穩。路老師松了口氣，坐平舒展身子，無意間回頭向後看了一眼。
只一眼，心神俱裂！
“加速，加到最快！”路老師大吼。
秦荊荊不明所以，看了眼後視鏡。即使視線模糊，她還是一眼就看見，車後燈照亮的那片土地，仿佛是被劈成了兩半，巨大的裂縫正如怪獸一般，追趕著他們而來，隨時要將他們無情吞噬。
是地裂！
她將油門踩到底，越野車瞬間飆到了時速130，即使如此，前行的速度還是不及裂縫追趕吞噬的速度。
眼見裂縫已經追到車尾，她一腳剎車，猛地調轉方向盤。
“秦醫生！”
哪有人這麽開車的，路老師心都提到了嗓子眼。
只見越野車沿著與裂縫垂直的方向，一個帥氣的甩尾漂移，後輪險險地從裂縫中間擦過——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